历史

十、野祠(1/2)

    荒野上,一人牵着马踽踽而行。

    午后下起了雪。傅易的马狂奔了一日,不愿再跑。傅易下马牵着它往前走。韩松裹着斗篷,双手紧抓着马鞍上的皮革,感觉自己头脑昏沉,身体麻木。两块墨玉坠子垂在她脖颈间,像一股冷泉般冰凉地摩擦着肌肤。她以为这能让她保持清醒,但猛一回神时,发现自己的身子正不知不觉往下滑去。

    一只手伸来,有力地扶了她一把。傅易勒住马,问道:“累了?”韩松心知不能逞强,于是点点头。

    傅易往四周看去。他面颊深陷,双唇紧抿,看起来成熟了不少,末了说道:“方才路过一间棚屋,我们去借住一宿。”

    韩松想问追兵的事,又觉得傅易应该心中有数。她实在累了,便点头默认。傅易调转马头往旷野里走去,过了片刻,果然看见一栋不大的棚屋出现在面前。这屋子不及一人高,几乎难以被称为“屋”,顶上铺着干枝桠和茅草,四面由弯曲的木头拼凑搭成。在周围荒草与积雪的掩盖下,几乎与地面浑然一体。

    傅易把马拴在一根较粗的梁木上,给它拖过一些枝干挡风。韩松发现那根木头深埋在土地里,向上生发出不少光秃的枝干。再仔细看时,皲裂的树皮间隐有绿意,这棚子居然是借着一株原本长在地上的树搭的。

    内里黑洞洞的,傅易弯腰看了一眼,钻进棚中,脚步一顿,几乎要往后退去,随即说道:“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韩松小心地走进棚中,发现里面还算整洁,能容三四人对坐。地面上有一个不大的石头堆成的烧火坑洞,边上铺着一条草席。那株被充作梁木的树上雕着一个人脸,工笔甚为拙劣,但在黑暗中看上去颇为逼真,是以傅易吃了一惊。再仔细看时,人脸之前放着几个不完整的瓦盆,瓦上摆着一些黑绿相间的草团和叶片。地上还有一些浅浅的灰烬。

    傅易说道:“是个野祠。”

    草席已经干枯褪色,碰一碰稀疏作响。傅易鼓捣一会儿,把火点燃了。韩松伸手在火堆旁,看见泥水和血水把细白的手掌染得乌黑。她心里又是迷茫,又是困惑,只看着火焰发呆。过了一会,傅易在她身边坐下,轻声说道:“别害怕,我会带你平安回家去的。”

    他不说也罢了,这么一说,韩松泪水簌簌而下。傅易出乎意料,不知道如何劝慰,僵坐在一边。他不知道几日之前,韩芷和韩柳都说过类似的话。韩松自己哭了一会儿,喘了一大口气,说道:“要是遇到为难的时候,请傅将军自己保重,不用管我。”

    她不熟悉此间的说话方式,讲得有些生涩拗口。傅易片刻才明白过来,十分惊讶,说道:“你不要胡思乱想。”

    又道:“我向你叔父许诺要带你出去,你这样说,是觉得我是随意毁诺的人吗?”

    他有意要安抚韩松,所以沉下语气,佯装成要生气的样子。

    韩松听他这么说,也知道说了无用的话,更觉沮丧,低声说道:“我相信傅将军不会抛下我。但觉得傅将军是好人。若被我拖累,很不值得。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,又喃喃道:“我一路遇上的人,全都是好人。”

    傅易听出她十分诚挚,知道她亲友丧尽,不由默然。他伸手摸了摸韩松的头发,笑道:“放心吧,我命硬得很,凭你的能耐,且还克不死我呢。”

    两人说了这一番话,无形中亲近不少。韩松把脸擦净了,傅易拿一个完整的瓦盆盛了积雪,在火边加热。韩松看那张树上的人脸在火光下阴影浮现,头顶有个树冠,是张目注视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