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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9章 贺都督(求月票求订阅)(2/2)

王康为郡王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避重就轻的做法,但不能用来在早朝上争辩。因此渐渐地,主张重惩贺琬的声音就占了上风。

    到了午时,文武官员都感到疲倦饥饿。

    侯恂眼看时机到了,高声喊道:“贺琬无视朝廷法度,擅自苛剥奴隶,上下贪贿,狂心益悖,合该重罚,以儆效尤!”

    “请陛下重惩贺琬,以儆效尤!”

    一个个臣子跪了下去。

    贺琬低着头,也跪倒在地。

    终于,帷幔之后,有人开口道:“贺琬,陛下问你是否知罪?”

    是王笑的声音。

    贺琬应道:“臣知罪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……”

    王笑声音颇为随意,他说着停了下来,似乎在思考,又似乎在问陛下的意见。

    大殿中却安静了下来,所有人屏息以待。

    就在这一边随意、一边郑重的气氛中,王笑开口道:“贺琬越权谋私,但念其昔日功勋,免其死罪,罢总督天下水师军务、琉球总兵、讨洋大将军、海贸平章事之职,削威远侯封号,贬为天津卫百户……钦旨。”

    “臣,谢……陛下厚恩。”

    贺琬抬起双手,解下头上的官帽放在一边,重重磕了个头。

    他努力想从王笑的声音里听出一点什么,想知道王笑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,但王笑的声音很平淡,他什么都听不出。

    这让贺琬感到不安,感到心里空落落的。

    王笑又道:“退朝,余下之事,待未时再开朝商议……”

    诸臣行礼恭送皇帝。

    侯恂低着头,瞥见那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被人从帷幔中抬了出去,晋王也走下御阶,径直穿过百官,从正门离开大殿。

    ——陛下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啊。

    侯恂心里想着,很快却涌起一阵狂喜。

    这次,对贺琬的处置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……

    而他侯恂,作为扳倒水师总督的领军人物,势必一战成名,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。

    这一刻,皇帝在他身前乘着御辇转向乾清门,晋王在他身后走向文昭阁,而侯恂已经知道谁才是能决定命运的那个人……

    ——呵,晋王一党?可笑你们这些人到如今还自诩为晋王一党?如今晋王虽无天子之名、已有天子之实,他岂能与你们结党?

    晋王已是世主,这天下谁人不是他的臣属?就只有你们是他的心腹?老夫就不能是他的心腹吗?

    但凡忠心为国之人皆是晋王心腹,一群蠢材连这都看不清楚,还以功勋自居、飞扬跋扈,你们不贬职谁贬职?

    ~~

    贺琬缓缓向宫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他已经摘掉了冠帽、脱掉了衮袍,只穿着一身单衣。

    他这些年发福得厉害,加上长年出海造成的关节炎、风湿病使他走起路来显得格外吃力。

    其他人都脚步匆匆,因为他们休息之后还要再回来继续朝会,唯贺琬走得很慢……

    他一次又一次转过头向文昭阁的方向看去,希望看到王笑派人来召他过去见一面。

    但每次都没有,放目所见,只有宽阔的广场,以及别的官员或同情或避之不及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晋王不见我吗?”贺琬向一名熟识的官员问道。

    “贺都督……不是,贺……唉,先出宫吧,回去休息两天,我们会再为大人求情。”

    贺琬就这样缓缓穿过金水桥,往右掖门走去。

    这是他第一次来紫禁城,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。

    走到这里,他又是一声长叹,知道晋王今日又不会再见自己。

    然而,前方一名太监小跑上前,喊道:“贺大人,陛下召到你乾清宫……”

    ~~

    乾清宫,贺琬踏步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这一刻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。

    从昨天到今天,有太多次希望落空,但他终于还是站到了王笑的面前。

    这殿内冷冷清清,只有他与王笑,以及帷幔后的皇帝。

    “晋王,我……”

    贺琬有太多话想说,但当着皇帝又不知怎么开口。

    王笑走上前,一把拎起他的衣领,拉着他一直走到帷幔中,按住他的头。

    “看,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贺琬被摁着头,目光看去,看到了一个……木头雕像?

    匆匆一瞥之后,他的头被王笑摁着,正对着那龙椅。

    “陛……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问你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是龙椅?”

    “是鎏金,是汞。”王笑道,“知道什么叫鎏金吗?抹金泥涂器上,以炭火温烤,使水银蒸发,是为鎏金。”

    贺琬只觉脑袋里一切迷糊,这边还在想着眼前的陛下是一个木头?完全不明白王笑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王笑又道:“知道为何连陛下的龙椅都不是真金的吗?因为我们没那么多黄金,因为我们楚朝现在年产黄金不过万余两。”

    “臣……罪臣不明……”

    “来,你不是能耐吗?三百年白银战争知道吗?金本位与银本位知道吗?知道我为什么发行宝钞?知道什么叫信用本位吗?你有能耐找银子是吧?去把加利福尼亚的金矿占下来啊,去把各大洲殖民了啊,或者换点粮食、火器也行,你贩卖黑奴赚了什么、又付出了什么你算过了没有?”

    王笑说着,拎着贺琬,重重将他摔在地上,又是一脚踹上去。

    “美洲金矿产地的发现、土著居民的被剿灭、被奴役和被埋葬于矿井、对东印度的征服和掠夺、非洲成为猎获黑奴的场所……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。”

    他低声地喃喃念叨着,又道:“你倒好,问都不问我,自作主张地参与进去,赌上我们泱泱大国的名义,去给西方资本再增添一缕曙光。金矿产地在你手上吗你就贩卖黑奴过去、你手上有殖民地吗你就以为你是资本了?过着给人打工的命、操着资本家的心,帮助人家挖矿、让人家大搞金银套购,你比清政府还蠢……”

    贺琬挨了两脚,也不敢爬起来,只是应道:“晋王息怒,臣所做所为皆出自腑腹忠心……臣只是想替晋王把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,我气得是你不忠吗?我气的是你的愚蠢和短视,你一边做着祸国殃民的勾当,一边还自我感动,心里嘀咕着我‘假仁假义’和‘滥好心’,自以为是地差点把家国拖上一条积贫积弱积恶的不归路。你但凡问我一句,一句就够了,我有你这样蠢的同伴,你还叫我息怒……”